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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

前方的人被煙霧籠罩 整個城市 陰陰暗暗 像鋼鐵鑄成一朵花 --我應該記得 時間 後方有風襲來 一些隱約的歌跟在更後方 我不願深究 那些步驟 --我應該忘了 但我仍然揣著(別人的 自己的) 情感的零碎 是這樣一個無情而茫然的 過期的鬆餅和檸檬派 十一月 棄置已久的火花 在我的手上突然的 又一次點燃

崇拜

命運的影子藏匿著一種舞蹈 各種沙啞的聲音都是為他伴奏的歌 我的肩頸──不知在哪個拍子落下了我的其他 從此我生存在一個黃昏無法抵達的地方 那裏的馬吃著過分乾燥的草 那裏河的底層有厚厚的砂 那花的氣味比雨更模糊 路的兩旁有火的顏色 我在睡眠之中崇拜睡眠 我失去了一個美好的口袋 裡面曾有你抑鬱的筆跡寫著永別 我不知道天空會不會再一次放出我們 相遇時產生的靜電 但我知道你在夢境之外 正抵擋著我的夢境

深夜

深深夜中無眠的我 輕輕含著往事的舌 有些時候我無話可說 就在生活𥚃靜靜地看 窗外的風雨細密如霧 是與你相彷的氣象 深深底夜沈默的房 我的手上挾著燦燦的火 聞著火焰極慢的舞蹈 那些飄渺失真的色彩 正模擬你的形容—— 秋日,黑暗與煙霧環繞我,終年不散 直到光消失了你都還在 教所有的夢都做完了我還記得 深深夜裡我是永遠蒼白的景色 而你是一朵太豔的花 總讓人想起冬日的魔幻 一個專屬迷情的時刻

八月

亡靈的呼吸敲響了風鈴 路上稀薄的霧吸附諸多悲哀的回音 我是被時間錯過的人 還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幽靈 鞦韆在夕陽落下時動了起來 枯死的花上有些不明不白的水跡 我是被時代荒廢的語言 還是一個空洞無益的不可回收物── 八月,連日的雨澆熄我對生命僅剩的熱 動用所有的恨與不安 我擦不乾淨 一小片玻璃 是八月,所有的恐怖不只在夢中進行 所有的憤怒不只在體腔內醞釀 用狼狽的模樣我站起了身 我知道此刻 是壯遊前夕

八月

八月的我站在密閉的房間中央 有一場暴雨俯瞰著我 八月的你是一首噤聲的歌 順著門前的小河悄聲游過 啊整座城市被一種白色的哀愁壟罩起來 嗯一直都是。你說。 當雨的氣味滲入八月的骨髓 喪命的人紛紛藉物還魂──你指著 那是一隻晚了七年才醒的蟬(叫聲就像 你七年前搬家的鄰居而你還記得)你說,而這是 一隻無辜的狗,只是一隻無辜的 狗。跟你一樣。 瀕死的花降生在我的八月 臨危的夢落網在你舊日的窗沿 對我來說總是如此 當八月的末梢那連日暴雨之中 併發出一聲響雷,遠方終有一線曙光 迎面而來;對我來說總是如此── 那是你 緩緩 靜靜 凝視我的眼神

自由

天空用一道眼神點一把火 將最偏狹的黑暗照亮 我們的慾望是長夜的歌 你們的身體是霧的居所 低語者的唇齒咬著類似革命的字眼 而日子用靜的眼神 讀出整個宇宙的不安──蜂群 失去牠們自我的蹤影,我們 失去自己本可擺佈的命運── 地面用最深的色調彈一首曲 讓悲傷的遊魂得以安息 我們的憤怒是日照的影 你們的目光是風的遷移 行動者的腳下踩著邁向自由的一片灰土 而時光用一道長長的鏡頭 呻吟著凡人的企圖──活著 庸俗或者高雅,熱烈或者 淡然,或許自眾神的安排中逃開 或許任憑它們來主宰──自由的存在?

七月

七月,我不知道怎麼愛你 …好像一尾黑鳥 往南方無止盡的…前進 在一個巨大的,漆黑的房裡 前進 巨人的眼睛反射遠方的光 部分的陰影是我,部分的陰影 是你。他們夢裡的河流 底部鋪滿了水晶 七月,零星的火光流竄在我的掌心 他們說前進…前進…他們繼續 說前進…前進… 我的肉裡發出了抑鬱的芽 我的器官長滿了無語的歌 七月是 這一種靜…除了哀愁與陰霾 一個都不留

不要

不要凝視 我是抑鬱的火 無法將你點燃 只能將你灼傷 不要觀看 我是顫危的閃電 誕生自茫然的霧中 日復一日 將自己震碎 成為一環又一環的 悲哀地真空 不要揣測 我是一圈深不見底的惡夢 劇情永遠重複 情節永遠相同

我是一團憂鬱的火

我是一團憂鬱的火 蔓延在這片漆黑地曠野 可不要輕易的看向我 我怕你會被我灼傷,而不自覺… 我是一團憂鬱的火焰 時時刻刻 以肉體底熱吞噬激情 以靈魂底冷淹沒時間 欲望和愛明明是那麼無用的事情 教我無法將自己熄滅… 我是一團憂鬱的火 每一分毫我的火舌 藏得沒有真理 只是一些自欺欺人的命運 的碎片… 我,是一團憂鬱的火焰 燒乾所有救命的語言 憂鬱的火焰 救命的語言 憂鬱的火焰 是憂鬱的火焰……

死亡

如何去死 而且死得漂亮 這是我這一生最嚴謹的課題 我活著,是為了明白 如何面對各式各樣的死亡 各式各樣:例如昨日之死 誠信之死 果敢之死 以及那些心中所愛之人 那些心懷怨懟之人的 死亡,自我的,曇花一般的 內在的,各式各樣的 死亡 我是一朵花──如果我是 那直到何時我才能算是真切的死亡? 物種滅絕之時,抑或身心枯竭之時? 不曾被目睹,抑或是僅供人傳閱、觀測、瀏覽之時? 我是一朵雲──即使我是 在何種處境之中我才能感覺到萬物的安寧? 那些僻靜之處突然的噪音,那日光往我身軀投射的每一根刺 那風,那雨,以及閃電 諸多的自然和不自然…… 我一生之中最深的慾望 是如何逼近永恆的躲在一旁 在絕壁之中 在薄冰之上 靜待一道夠深的黑暗 將萬物壟罩起來 我猜想這是其中一種共通的死亡 沒有企圖 沒有玄虛 沒有情節 只有靜 靜得像是一陣風動作之前 一滴水蒸發之後 沒頭沒尾 例如那樣 彷彿這樣

不短歌

如果雨要來 讓我先知道 我要鑿個墳 給我自己住 也許唸個咒 你們也來聽 如果雨要來 水淋濕我身 水淹過我足 淹過我的手 淹過我的心 淹過我的眼 淹過靈魂,那個唯一浮動起來的玩意 你們也來看 錯過可不好 如果雨要來 你們也來唱 唱歌,美其名為我送行也好 唱衰,美其名為我壯膽也好 如果雨要來 讓我先知道 有一首短歌 作者狗不理 最愛貓不聞 生平父不詳 獨家老字號 家前五座墳 家後五間廟 遠親在酆都 近鄰在荒郊 如果雨要來 讓我先知道 教我把火燒 煮好救命藥 你們也來喝 看看孟婆哭 聽聽孟婆笑 觀自在菩薩 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承受地土 因為他們必得安慰 因為他們必得飽足──如果。 如果雨要來 讓我先知道 我要看看 那雲 我能不能躲 在那一座山 能不能成為一團中空的土丘 讓它住進來 成為它的墳 讓靈魂安睡 讓哀愁蒸發 如果雨要來 讓一首短歌 成為另一首 不夠短的歌 讓我先知道 讓我先知道 讓你先知道……

六月

我的心中飄著七彩的紙屑,六月 遠方的水窪反射出我無法直視的光 我的心中飄著七彩的紙屑 我的夢中再也沒有出現過草原 失去了風 也失去了火焰,六月 黑夜的眼珠在靈魂的夾層中透出黑色的光 我無法直視 陌生人,我的心中飄著七彩的紙屑 你曾踱步的地方 此刻開滿了花 六月,那些安靜的露水 靜到極處的 音樂 在我的頸肩傾倒新的語言 在我的命運窗口縫上米藍色窗簾,六月 繽紛的霧遮蓋夢的去向 我的心中停不下來 飄著飄著 那些紙屑

Priscilla Ahn - La Vie En Rose (Louis Armstrong Cover)

六月

躁鬱的水 藏著閃電,往日的我 此刻身在太空的亡靈 編了一片霧,織了一座網 遠遠的看著我這個 六月,無處藏的疾病 以及來不急造的── 造不完的愛 我的語言俱是意識的奴僕 我靈魂的部首 被夾在苦難和庸俗之間──查無此字 六月,我遍尋不著希望的避難所 四處只有枉死的走獸,那麼多 來不及起音的聖歌 在六月的中央停了下來 六月,我的天真謀殺了我 我的藥物埋葬了我 我的打火機點燃了我 六月,我希望命運的終站能夠 準時抵達 將灰燼所能及的地方 傾倒入大海

孤獨的發明

孤獨的發明:http://www.youtube.com/watch?v=TR_GMdQZzsg 把舊事湊合成一篇奇聞: 夜間散步,遇上一頭憂心匆匆的豬 嘴上叼著大麻菸,愁眉苦臉 身上是一張過期的地圖,塗滿拆遷的古蹟 過時的景點──我古早時吃過豬 不想在此刻也看見豬走路──牠的耳環 木頭做的,牠的蹄上沒有地址 牠的項圈沒有名字,眨了眨眼,牠喃喃自語 說牠今年二十五歲。我二十五歲── 命中注定在此時此刻披荊斬棘遇上一頭豬 和自己那麼相似──從一團迷霧中走來 竄進另一團迷霧之中,我和牠 都不知道此時此刻除了等死活著幹嘛 曾在不同的地方吃肉,在不同的地方 喝同一款酒,曾經看著電線杆 問為什麼你 你為什麼模仿長頸鹿;我為什麼照了鏡子 才發現自己裡外不是人? 我們輪流掏心掏肺掏脾掏肝掏了小腸也掏大腸 發現牠不只半斤 而我不足八兩,儘管如此 我們相談甚歡 任由彼此的影子在路燈下 忽明忽暗 次日我去探訪牠待的那個豬舍 卻被牠的友人告知 牠已舉家搬遷 至一間合乎CAS標準的屠宰場

在你的夢裡

古板的幽靈 終日穿著白床單 在街口逗留,點火   頻繁偏頭痛的火 晃動我的眼睛 在你的夢裡 我是壞死的一盞燈 時靈 時不靈─── 自那黑白之中 一個意志向我宣告 一個啟示: 我的一生,沒有一次 用過對的語言; 不是太早脫口說愛 就是太晚向你告別 ──在你的夢裡 在你的夢裡 我是廢棄的二手樂器 氣喘的哼著無聊的歌 說我愛你 說我還愛你

敗壞

時間是雨 雨聲曾經填滿了我 我的傷疤 我曾經堅信不移的那些 如今已經褪去,褪色的 二十五歲,仍然 對自己的命運 沒有把握 看看 我的靈魂 那團泥巴 那裡和這裡,我知道 有一些事情正在敗壞 越來越糟 從那時候開始 我輕易撇了一些厭世的筆畫 我知道我做得很好 這是我擅長的事 我知道 我正在敗壞 越來越糟 時間是雨 教我的病我的靈魂 我的人生 持續惡化 差不多都是這樣 總是做不到最好 或許也並不比別人差 但那悲哀正在上漲 就要滿溢 就要將我僅存的 都沖刷 崩塌 我已經差不多忘了自己的哭聲 也記不清什麼時候有過確切的笑 是愛過幾個人,仍然愛著 幾個人 那些不愛我的 和已經忘了我的── 我知道一切還能更糟 我知道 有什麼正在敗壞 而我不肯目睹 當我第一次寫下 那首有人為我鼓掌的那首          過分濫情的歌

三月

有一些東西撼動了我 (我無法直呼它們的名) 教我自好看的無聊的水之中 提取一些詛咒 一些拯救 三月,樹蔭之中有一隻隱形的手指向我 天地之間冥冥之中有一些有一些變動 有一些東西撼動了我 我不確定 我是浮動還是游走,我還有 還有一些恍惚,不能輕易脫下 我是一條尚未擰乾的毛巾立刻被雨打著 迄今我的心仍未乾過 有一些液體順著我流下 有一些意識跟著蒸發 (我無法好好的解釋這一切) 三月,我在光明之中緩緩前行 直到天空漸暗日子漸涼 直到荒土漸豐百花齊開 直到憂鬱成為我的身軀唯一的塗鴉 爬滿了蜘蛛,長滿了枝椏

三月從這裡開始

三月從這裡開始 長滿了繭的一雙手 拿著一只無聊而且好看的水杯 那水不斷被補充隨時要滿溢 好像我無以名狀的憂鬱是一支用舊的鼓棒 而你的哀愁是鼓 我們被擺在一旁 突然安靜 三月從這裡開始,你看 我的背在第一個傍晚就長出了鱗 帶一點藍色也帶一點綠 透過鏡子我讀著自己 第一次 覺得命運十分庸俗 但總有萬分離奇

倖存

我走路,在風大的夜裡 在悶極了的日子中,走著 揣摩往事,憋著未來 我遲遲不敢宣布──在那麼多 悲傷的物種之中我是個幸運的人──我還活著但是 我的靈魂片刻不停四處張望,渴望,欲望的 想找到一個和我相似的人, 我想說,我也想聽見: 「我認識你,在那麼多悲傷的物種之中你和我一樣 你也是倖存的那一個。」

二月

二月 我的夢沿著杯緣落下 濺起水花 節奏像一首彈壞了的爵士樂 我走走停停想了又想,二月 命運是什麼?掀開玄之又玄的紙牌 當我的戀人走上高塔 我的夢沿著杯緣落下,有一團更深的迷霧 稀釋了它,二月 草地濕冷當我赤腳行過 濺起水花 我的心是崎嶇的階梯 而我的病在那上頭 爬了又爬 二月,我們在夢中對坐,喝酒 我不作煽情的提問 而你不提理性的解答

不安

我無法制止來自靈魂的餓 好像我的一生(沒有劇情而且不斷重播) 是一張沾染了夢卻被重複揉爛的紙 又腥又黏 隱隱發臭 我好像一直都站立在 一片荒廢許久的黑土上(空無一人的垃圾場) 無風就覺得萬物空虛 有風,就覺得人生厭煩 並且我的生活中充滿了迷霧(風也都吹不散) 那霧總是片刻不停的吸收我 使我言語枯燥 使我心靈塗炭 使我故弄玄虛 使我一生不安

我是這樣的人。

那些堅持或許確實沒什麼意義,那些欲望或者也是,但在這個當下,假如不這樣做,我就不是我了,或者我就不曾存在了。隱隱之中是有那樣一絲奇怪的連結將我的一生串聯起來,或者根本都只是巧合?(「我就是我。一個不可思議的巧合,一如所有巧合。」辛波絲卡說)仔細想想,我說實話只是為了不被別人騙,這也算不上什麼高尚的理由,然後我明白了無趣的實話不如一句幽默的謊話,然後我明白了,人從一出生面對的就是各式各樣的謊言,所謂的真心其實只有在你確實相信的時候存在(上頭可沒寫什麼保存期限),可怕的是人會自己騙自己,可幸的也是如此,否則要怎麼活著呢?心要如何安穩呢?人是那麼需要哄騙的動物(被自己,親人,上司,員工,愛人,甚至每一個陌生人)──是每個人嗎?其實我只能肯定我自己是。在某些生活的細節中我總是無法原諒我自己,這時候我總得騙自己說:「一切都過去了」這句話說得太多次了,連自己都很難被說服,但已經是一句不可或缺的咒語,我得對自己說一切都過去了,即使我知道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個地方,還站在那個位置喃喃自語的問: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會這樣?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被自己說服,有一天自己會因為某種巧合或者一種外在的因素(不可思量與揣度的)教我從那個地方醒來,我很希望在那樣的地方,有人會告訴我一切都沒有問題,這不是你的錯,一切都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或者,有人是這樣的愛著你(雖然我知道並沒有這號人物存在)。這其實是一件很好笑而且愚蠢的事情,只是自己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真的真的很難笑出來。總之我其實是一個依靠著謊言才存活至今的傢伙,稍嫌空虛的傢伙,極端無聊的傢伙,是啊,我是這樣的人,光是存在就令我意志消沉。我愛你們,我是說,我很抱歉。

二十四

因為我誤信了愛,這些年來 我摘取了許多別人珍愛的火 將它們一一投入大海,在那裡,我 不只一次目睹了你們一生 只閃現一次的閃電;太多次了 是因為我誤信了愛、憂鬱、 和世界第一片稀薄的霧,他們 太早就植入了我的靈魂 他們盛開又凋零,反反覆覆 大約二十四次──如今只是一些 令我心神顫抖的片段──因為 因為我誤信了愛 以為它就是人生中的萬靈丹 命運的救贖──從前我不知道我的 愛藏匿著病毒,一種令人厭煩而且 無聊至極的毒:單調,而且頻繁的性 而且誠實,而且不得不一再闡述我的慾望 彷彿要從肉中擠壓出靈魂所有的不安──都是因為 因為我誤信了愛,總數大約是二十四次 跟我死而復生的次數相差無幾,二十五次── 跟我一年內擦拭房間地板的次數相差無幾,二十七次,也許更少 跟我一個月內夢見使我不想清醒過來的惡夢次數相差無幾,二十五次,也許更少 跟我一天內聯想到性的次數相差無幾,二十次,也許更多 跟我一星期內喝的啤酒相差無幾,二十二杯,也許更多──我真的 我不知道,我只明白 也許是因為我誤信了愛 我僅剩的天真使我喪失了天生的靈感 只剩下一些乾燥而聲嘶力竭的 對於命運的哭喊 源自靈魂的失禁,我是說 我很抱歉,那全都是真的,我是說 我的愛

生日

二月五日,我的惡夢充斥著火把 我的胃翻攪病菌 我的愛有毒 每個穿過我的人此刻都面無表情 每個穿著我的人當下都決定忘記 這裡是二月五日 我感覺肩頸痠痛,心神疲乏 我生產的霧 正向海延伸──別叫我看 我的眼睛是破碎的玻璃結晶 我的心是破碎的玻璃結晶 我沒有影子,他是破碎的玻璃結晶 這裡是二月五日 好戲即將上演 請立刻離開座位 四處走動,你將看見 我正肝腸寸斷 嘔心瀝血 明白的陳述一種 關於生存的錯誤示範 教你們如何失敗的活著 失敗去愛,更重要的 如何錯誤的進食失敗的一餐 而且,你們必須知道的 我的夢正在融化 我的笑聲尷尬 我還活著 滿懷歉意 與我的病 原地踏步,人生愉快

生活

自虛空的核心 還是那命運的中央 有恆久不滅的痛苦正鑽著我的心 一分深入一分 使我清醒 也使我分神 我無法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愛信不信 我始終無法散溢我的痛 給你們知道 我無法供應那苦的塗鴉 給你們看── 它隨著我病重 也隨我生還── 當我與人交談,當我行進 當我感受到生存的困難 它即病發 使我癱瘓,使我發狂像一個 歇斯底里的 挾持著愛的精神病患 我很抱歉,關於 我還活著這回事 但總是有機會的,終有一日 生活會遞給我那樣的一張證明 說我即刻 便能解脫 死得漂亮

隔夜

昨日悲傷的鋼鐵外表嶄新如昔 人類剛為它畫上最新的面具 但悲傷的鋼鐵睜不開眼睛它沒有眼睛 悲傷的鋼鐵心曾是熱的 曾是紅的── 曾經可以流動── 曾經有過那些看起來像是血的玩意兒 悲傷的鋼鐵感覺過霧也許一次 也許更多;那感覺十分模糊 像是心頭的汗 更像是上帝的淚水(稀釋過至少三次,用最密的網)── 或者霧是鋼鐵的同類,只是遭遇並不相同。因為命運 悲傷的鋼鐵被固定在這裡可它的心不在 它的心在更遠的地方──也許是父親那 也許是家鄉,也許是某個斷層的中央,或者宇宙之外 (它的心偶爾使它想起那些巨大而衝動的遠親) 悲傷的鋼鐵知道沉默是金 並且終日不發一語直至它奄奄一息 直至隔夜它奄奄一息,它終於想起 悲傷的鋼鐵或許其實並未報名;但它仍熱衷參與 這一場造物的遊戲 這一場造物的遊戲 這一場造物的遊戲………──

命運

一個女人走過 兩個男人走過 他們其中一個因此感覺到愛 其中一個看見鏡中三人的倒影 一個人自顧自悲傷,看著 地面上一朵白雛菊──命運有沒有可能 在這時候點燃什麼?── 一個男人拿出菸用右手將它點燃 那女人打開了深紅色的傘 另一個男人被日光蒸發成霧,向外擴散 我覺得我們是比你們更矮的樹 而我們的陰影是悽悽的歌,歌的底下 有一個男人走過 兩個女人走過 他們將彼此相愛 看見相同的事物,互相模仿彼此的筆跡 並且寫信給同一個不存在的友人──命運是不是 該拆穿每一種假設?── 我滿意這樣空虛的提問 當悲傷鼓噪我毫無神性的靈魂 我的骨髓流出一些靜謐黑暗的東西 一些是理想 一些 是我至今仍無法消化乾淨的夢─還是 第一道被我親眼目睹的異鄉月光嗎? 那什麼是命運?一切仿若既定卻尚未執行的 一些真實不虛卻不堪入目的 一些漏洞百出又鐵錚錚的 好像就有這麼一部書(或者雲端) 把一切都記錄起來 我慶幸自己安於庸俗 自滿我豐盛的無知,日復一日 庸庸碌碌,咬肉,吃酒,壓壓馬路 大多時候我思考至深的 是那些如我一般的人 那些反覆發生的事 那些命運── 並未發生的 不足為奇的那些可能──

明天

在我昨夜的夢中 我已抵達過「明天」── 我的心中總是有雨 你們的眼底總是有歌── 日光燈永恆般的自高空中照射 下來,我站在一個空曠的角落 我知道有萬物的影子陪著我 懷抱一種與黑相對悲傷的藍 我知道我的體內 充滿了廣泛的水漬; 等你們遠遠看我 等我看著遠遠地你們 光是站著,我內裡的海 就因為悲傷 而氾濫成災

錯誤示範

用全身的力氣去愛一個恨你的人 並且在紅燈亮起時倒立行走 吃你最愛的料理,沾上你最厭惡的沾醬 在佈滿釘子的廣場上跳舞 寫下你最絕望的句子,遞給愛人當作情書 成為你這輩子最討厭的那種人,然後繼續活下去 活下去… 當你看見苦難的人群,記得對他們微笑,揮手並且致詞 當眾盡情享用所有不道德的產物,包括咖啡和酒,藝術和書本 用最不成調的嗓音和最誠摯的情感哼一首流行樂 請毫無動力但起碼誠實的活著,日復一日 對愛你的人投射最大的惡意,要他們切實受傷,並且記得 請在夜晚行走,與各地的野狗聚會,並製造各式各樣的噪音 請你活著,彷彿你擁有過道德,但如今已完全沒有了那樣── 請相信,絕望即是生命的真諦 而不值得悲傷的事情一旦發生都將只是巧合 並切記時時遵守這些 十分美好的錯誤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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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自骨縫處竄出,形成一團不小的迷霧,世界中心地最後一絲火光熄 滅,我卻仍沒有成為一個嶄新的人。冷空氣感染我的腔體,我的眼睛看 見了你,最後一眼的你面無表情,望向他處,我希望我來生能是那一處 的虛空陰影,被來世的你凝望。 悲哀並沒有壟罩住我,但我的血已完好的包覆住他們,窗外是一個與我 全然無關的新世界,我確信那雨將我隔絕了和你有關的時空。生命就是 這樣運行的,我告訴自己,生命就是這樣運行的。菸灰散在桌上,我抓 起一把,寫了你的名字,那些筆劃比刀更利,比火更燙,使我目眩神迷 …… 我揣摩各種動人的情景,可在那之中沒一種能敢動你,也沒有一種能感 動你。我只是一個全然的旁觀者,站在那門之外,站在那山之中,在那 裡我不存在,你也不存在,我們也許隔了不只一個宇宙。這距離使我誤 信了愛,誤信了你我之間那些渺小罕有的共通與共鳴,我以為我愛你。 或者是尼古丁麻木了我的精神,我的靈魂,我的思想,我的意志,隨你 怎麼稱呼它,畢竟在我交付於你之前,它早已是你的了。我以為我愛你 。我以為我愛你。

附身

我是虛空的一份子 沒有被指稱的必要 你們的凝望是濺血的釘錘 你們的語言是併落的土石 而我應是虛空的一份子 要讓你們知道 我什麼也感覺不到,我 比風微弱 比陰影幽微 我只是空虛的一盞靈魂燈 所有的光只投射在你們 肉眼無法觸及之處── 只要給我一個足夠精確的句子 我就讓你們體驗一次 完整的附身

十二月

擬好一封短信 打算寄給那位並不復存的愛人 內容簡略的提起近日的生活:沒有什麼 自從十二月結束之後 便什麼都沒了 當光照遠離我海旁的居所 我成了一把生鏽的刀 無法好好的釐清每一場夢 他們伸長了手指 在空虛之處比劃 那姿態 有如十二月中 一片變色的樹群 十二月 愛人的酒瓶還擺放整齊 瓶中清冷的酒包裹住一條長河 窗外的觀眾是那羅網 我是昏迷赤裸的人魚

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

你應該知道的 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它們 應該被擁有者貼好封條 整齊的堆放在那座廢棄的倉庫 時間會派人來取走它們 但每次只帶走一部分──極其乾燥的 或者是那些過分易燃的──時間 不時也會留下帶有肉末和唾液的往事 髒得不得了的那些 髒到你捨不得讓時間帶走的那些 它們不時會隨著季風 竄進你靈魂內的各個器官,那種疼痛 只有你知道/為何在半路上 你的身心突然顫抖起來 為何你的鼻腔不受控制的深呼吸 這是人性,人天生對於悲傷的事情上癮 你早就知道的 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 而每一個當下都可能是它們爆發的時刻 它們是來自未來的火 將在某個時刻引你自燃── 你預料過各式各樣的情節 幸運的是那從未發生── 你總是有機會經歷一種全新的 更加讓人沮喪的未來,更烈的火 時間會帶來足夠的燃料 唯一需要你自備的 只有生存下去的勇氣 你必須知道的是 在它們的眼中 你不曾書寫過一句足夠好的詩 你只造過一堆無法點燃的破銅爛鐵 你因此被往事所恨 被當下質疑…… 唯一愛你的那一種可能 還懸浮在你尚未釐清的未來 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而你 是它們的火種,也是它們的海 你可以讓你造的那群 不善飛行的海鷗 隨機挑選一個──遠遠的看那些 你所親愛的危險物品──或者 派遣一個最不入流的寫手,或者就是你自己 將那些該死的寶藏 寫進一張出自未來的清單 為每個它們蓋一座展覽場 你知道,這只是其中之二的選項 還有更多的太空 等你向他們投射 不要摒棄任何一種可能 記著,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 而你接下來的一舉一動 都必須嚴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