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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

隨著時間過去 我的夢開始固定 本來空無一物的草地 被茂密的蕨伸展成島嶼 上面一群迷途的鳥 在唱著與世隔絕的歌 我感覺到自己 微微的滿意 那三個月亮上面 不同的人相信不同的咒語 只要有跟污垢一樣 堅定的意志 再怎麼蜿蜒曲折的劇情 在這裡都可以成立 隨著時間過去 我感覺到自己 微微的滿意 我清醒地擦拭著 夢裡一顆透光的水晶 妄想自己經歷過 許多的不幸 在虛構的災難之中 一再地豐滿自己的生命 使之不至於匱乏── 隨著時間 過去,我微微地感覺自己 微微的滿意

不要閱讀你的敵人

不要閱讀你的敵人 別和他共乘一輛車 在特定的場合之中 一不小心,你可能會被他的品味吸引 不要思考他可能也會怕痛 是否多愁善感 喜歡閱讀哪一種書 愛哪一個詩人 最喜歡喝什麼酒 不要記得他放鬆的神情 不要記得他也是人 穿幾號的鞋子 不要想像他也會愛人 把這一切當成遊戲 記得他可惡的樣子── 即使他只做好事 卻也不一定就是個好人 不要抄寫他的名字 在好看的記事本 每天都給他新的稱呼 不要綑綁他,不要拒絕他的請求 給他一定的自由 做出承諾的時候,語帶保留 你可以在他的生日送他一頂新的帽子 最好是魔術道具,你可以 請那裡面藏好的兔子和鳥 幫他修剪髮型 同時探探口風 問問他 也問你自己 什麼時候你會覺得 自己寂寞的不成人形

你只是在作夢

你獨自一人走在暗夜的街上,心不在焉的想著自己明天的待辦事項,該連絡哪個客戶,哪個廠商喜歡漏東漏西,又想到自己的家人,希望他們一切安好,然後是你那些喜歡吹噓的同事,和附和他們的自己,你瞧不起這樣的自己,你向來討厭違背自己的心意,討厭那些虛假的事情,你希望你能夠聽見真相。你想到這裡的時候,兩旁的路燈閃了一下,還是兩下?你不是很確定。「不,沒人能夠比你更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心底突然出現了這樣的聲音。 情況開始變得有點詭異,你忽然發現眼前的場景根本不是你平時下班會經過的地方,你陷入了一種魔幻的狀態之中,遠處的人,路旁的器物,甚至是草叢,路樹和你腳下的柏油路彷彿同時都擁有了生命,有了思緒,感情。這感覺比夢還不真實。你突然想到,如果他們擁有從前的記憶,那你是不是能夠知道這顆星球的,幾乎所有的秘密──如果他們願意告訴你,並且你聽得懂。但是很快這個念頭就被你拋在腦後。你沒有那麼勇敢,也沒有多少探究祕密的渴望,你只是一個剛下班的人,需要好好吃飯,需要好好休息,而不是牽扯進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裡。 「你只是在作夢。」那個聲音說。「你只是在作夢,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直到現在你還是不敢面對你自己的內心。」你感覺自己軟弱而憤怒,憤怒讓你像一顆氣球一樣開始膨脹,甚至上升,你漂浮到了這個夢境的最頂端,你想要藉此逃離這個惡夢,但夢境之間連通的方式是什麼呢?是什麼連結了萬物的夢,是欲望嗎?你想著,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膨脹到這個夢境裝不下了,你就這麼填滿了這個夢,碰,爆炸之後,地上充斥著你零散的情緒,你看起來比現實中縮小了一些。你的臉上看起來渾渾噩噩的,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獨自一人走在暗夜的街上,心不在焉的想著自己明天的待辦事項,該連絡哪個客戶,哪個廠商喜歡漏東漏西,又想到自己的家人,希望他們一切安好,然後是你那些喜歡吹噓的同事,和附和他們的自己,你瞧不起這樣的自己,你向來討厭違背自己的心意,討厭那些虛假的事情,你希望你能夠聽見真相。你想到這裡的時候,兩旁的路燈閃了一下,還是兩下?你不是很確定。「不,沒人能夠比你更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心底突然出現了這樣的聲音。

注定

雨水會落在注定要落下的地方 我會走在注定會走的路上 這理所當然,沒有問題 但在那發生之前會不會其實 有一瞬間,因為某種原因 命運突然出了差錯── 或許誰改變了心意 我更加懷疑自己 有沒有別有用心,有沒有真正的 用心去解答自己的命運 或者沉迷 還是逃避──哪一種才是我真正的決定 或者我就是恆久的遲疑 像一朵高空墜落的透明水花 泛起地漣漪── 雨水會落在注定要落下的地方 我會走在注定會走的路上 這理所當然,沒有問題 攀附在礁石的邊上 我模擬自己 其實是比較渺小的浪 沿岸滲透進鬆軟的沙泥之中 窺看它物的一生 在無盡的 下落之中 在不同的臉孔和命運之中 我果然模糊地看見了 某一部分的自己

末日想像

在我的想像之中,末日是隨時都會來臨的,猝不及防的,就跟每個生物的壽命一樣,沒有人能夠精準的預測任何事,總是會有意外的,總是會有。但我以為末日並不會總是負面的,我以為有很多人,正生活在真正的地獄之中,那些人,恐怕就是最期待末日的人了吧。 在某些時刻,我甚至不確定哪個時候是真正沒有的,我總是幻想著各種末日來臨,難道是我的生活不夠好嗎?難道我是在怪罪自己的命運嗎?其實都不是。我只是處在一個,隨時都能感覺到疼痛的狀態之中的人而已。畢竟無藥可救,只好尋求一些精神慰藉,但我啊,且活且珍惜。因為活著都那麼痛了,所以我並不會去尋求什麼解脫,一了百了什麼的。因為感覺不管什麼方法,都好痛。而我正是一個怕痛的人。 獨身一人的末日,無限輪迴的末日,時刻都感覺到自己格格不入的末日,不能入睡的末日,痛到連靈魂都癱瘓的末日,我想像各式各樣的末日,卻根本不想親身去體驗任何一種,我只要在感覺痛苦的時候想想萬一怎樣就好。 在那些末日的想像之中,我接受自己是一個有負面想法的人,練習與自己和平共處,把所有的雜念好好地整理起來,或許哪一天有了本事,就把他們一個個都寫成書,但我能活到那時候嗎?我能夠當一個有本事的人嗎?──我的負面想法又飄了出來,但我其實感覺挺好的,這是我與自己和平相處的方法,思緒飄移之後,試著把它拉回正題上,末日可能隨時都會來,雖然我並不是什麼知名的作家,本事不夠讓自己靠這個吃飯,但或許──在某種可能之中,某個時候,我的思考能夠成就別人的思考,我的文字語言成為一種可以稱之為風格的東西,那會不會就是一個,我的自卑的末日──。

悲傷博物館

走進去就看見桌上放著一張紙 上面寫滿了錯別字 與愛同音與唉同義 「我怨意礙你一輩子 我也願意下被子更加恨你」蜉蝣 一張充滿霧的照片掛在牆上 旁邊寫著: 這就是你對我的感情 我和你之間 只是一片過時的霧 時候到了 說散就散 像這樣的 悲傷的博物館,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走進去 也不知道怎麼好好走出來 一不小心 就活成了展覽 ───── 多年之後他在和你分開的地方開了一間悲傷的博物館,裡面裝載著更多別人的悲傷,有一些照片,有幾張信紙,他把你留給他的話堆砌進每一面牆內,其實他沒有要和別人分享的意思,那些關於你的屬於他的悲傷,也不過是記得一輩子記得的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所有的故事被寫下來之後,剩下來的,就是讀者的事情了── 或許真的會有這樣的地方,一個常態性的悲傷博物館,如果我要參與的話我會放進什麼東西呢?我會給那一個物品寫下什麼樣的故事?誰才是第一個賦予我真正意義上的「悲傷」的人?我是怎麼定義這幾個問題的?錯誤的問題引導不到正確的方向──什麼樣的問題能夠被稱之為錯誤?而我必須怎麼闡述,才能說服別人,我得到的是正確答案? 書寫的過程中我反覆地問自己一個問題,那是我真正關心的事情嗎?一間關於悲傷的博物館是我會想要去的嗎?我真正關心的是關於自身的悲傷歷史,只在乎我自己,或者是關於悲傷在人與人之間的共通性,廣泛地共情? 或者更重要的,我真正的有察覺到自己的企圖與用意嗎? 這種無法一時間得到答案的問題,我必須好好地記下來,在有空的時間裡反覆地摸索,因為並不想要敷衍自己,所以我必須要更仔細的,更仔細的去生活,然後要提醒自己,我的思考,只會得到屬於自己的答案,我不是其他人,就無法告訴別人他們的答案。提醒自己,他們也不一定真的需要我說的答案。

更深的夜裡

我的靈魂準時醒來 在更深的夜裡 我容易專注在錯誤的段落之上 聽不見季風背後 真正重要的信息──我只聽見 生命中的瑕疵逐一綻放 那銳利的毒恆久的灌注 使我體無完膚 像一餐燉壞的肉 一株沒有解藥的病毒 一隻黑色的鴿子從窗外飛來 停留在陽台,我和我的狗互看一眼 我們就決定和牠一起飛走 從此以後我更相信命運 更放任所有的隱喻 在必要的時候我會揮手 為了練習降落我會 和我的狗一起飛走 在更深的夜裡 走進一個洞 相信我,那裡真的 什麼都沒有

我需要

我需要伸展新的惡夢 需要屏息正視每個悲傷的時刻 需要一個新的愛人 來偕同動作艱困的體操 有人稱之為肉體的祈禱 有人稱它為瑜珈但是我不在乎 我只是需要 需要學會身心合一的咒語 一個傳統原始的啟動方式 我可以崇拜撒旦或一名接線生 我需要你堅定地提醒我 當好一個人,我需要伸展我潰堤的心 當我需要破壞此刻正在面臨的困境 我需要生吞一個國家 一個島嶼 我的胃裡需要伸展探索 對於疼痛的底限 將生活中的嶄露的絕望 看作情感的塗鴉 我需要候鳥的翅膀衰敗的垂下 在命運悄然更替的時候 只記得快樂 別的都不管

九月

他們知道的九月 和我想像中的略有不同 九月不是一輛車裡面 有幾個沉默的女人 而是火焰和火焰的孩子 磨擦時熊熊的歌 不是一條途經原野的路 而是無窮盡的泡沫和規律整齊的木屑 九月,我不知道茉莉是誰 他們說什麼也不願意出借 那扇門的鑰匙,形狀好看的磁鐵 還有錯字太多的明信片── 他們的九月不是席捲我們的海風 他們只是 站在浪的頂端,他們說什麼也不肯解釋 為什麼月亮上面 再也沒有人 道別 九月,我不需要清楚的露水 告訴我哪裡是東方 我知道,所有疲乏的思緒 都將匯聚成河 不必計算也不用衡量 我終將享有那些 我應得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