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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7月, 2022的文章

什麼事我都不怕

什麼事我都不怕 我處世圓融 我果斷勇敢 像一片豪華的景色 充滿了夏季的熱情和愛 若寂寞遇見了我 也得退到一旁 什麼傷我也受過 我無懼痛苦 我體無完膚 是一束剔透的水晶 能投射無人見識的夢幻 連絕望碰上了我 也只能祈求原諒 我會唱罕有的歌 敘述過難得的過往 我說過所有美好的話 一切都與你有關 但什麼才是你真心所期待 不必,你不要在乎我受傷害 我明白,其實你不妨直說── 對於我 你從來都不愛

實話

他們居然在爭辯 實話到底貴不貴的話題──他們 握著一張空白的紙條 把他當成通往真理的字典 而我把所有的理性 都放在別人習以為常的昨天 你絕對無法想像 夏季的鳥群一睡著就是一叢野花 他說 還有機會的,大家都會反覆的 錯過微小而重要的事 情急之下我折下一朵杜鵑,我相信 不久之後他就能學會飛 我不在乎價格 我專注符號和時間。 但我始終無法理解他們 他們在談論「實話」 實話 是一個骯髒的字眼 我根本不懂愛 我根本就不懂自然 我不信任夕陽 如你們無法擁抱一攤水窪 在你們還在遲疑的' 這一瞬間 如果你們還有其他的問題 我一概會說我不知道

已經夠寂寞了

已經夠寂寞了,我 不必再用顏色來加深其它的形容 也不必拿著一支筆 在空氣中塗鴉 讓季風閱讀我忐忑的心 如果窗外的雨停在午後 我就再也不願明說 ──已經夠寂寞了 打開門,這裡什麼也沒有 我沒有惡意,也沒有問題 我只是想走── 到你的面前放下星星 和剛摘的狗尾草 已經夠寂寞了,我真的 只是需要擁抱───像是提早墜入了一片 八月荒誕而抒情的草原。

憑甚麼

你憑甚麼煽情 憑甚麼畫出七月的草圖 用它說一個難得的譬喻 讓所有的人愛你 憑甚麼 憑甚麼你能代表天真 我卻只是別人口中 散漫的人 憑甚麼微風總是眷顧 像你一樣誠實的人 憑甚麼我們會在一起 被搖晃,像住在同一顆月亮 憑甚麼在這之後只有我 感覺受傷 你憑甚麼表現誠懇 憑甚麼就連冷淡 也自然迷人 而我又憑甚麼著迷 你這樣好的人

七月

這就是七月了 我沿著回家的路修剪自己 逐漸多齒的邊緣 走在路上 所有的背景都在 用從前的眼神看我 七月輕易地發出 質問:「為什麼你不是 更好的人?」 我也質問七月 為什麼總是要在午後 下一場驟雨… 路上的水坑 鏡子一樣反射著 他徒勞的回答: 「因為所有的累積 終會潰散。」而我說 因為我還在釐清自己 此刻需要怎樣的答案 七月,月光在我的心底 折射成過去的陰影 那時讀不懂得,如今 也得坦承,我 獨自走上樓頂 想讓迷茫的心思 從此下落不明

他們說

還沒有去過沙漠 聽說那裡會有綠洲,那裡會有 你牽著駱駝,堅定地走 在那一望無際的沙礫路上 太陽底下已經曝曬過那麼多 傳說,但我還沒有看過── 他們說你是一條清澈的河流 說你是綠洲輕拂的微風 說你是絕無僅有的草叢 他們說你──他們說了太多 但我沒有去過沙漠 還沒有看過像你一樣奇異魔幻的湖泊,他們說 你的眼底集合了 整個宇宙的星空──他們都說 「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 能住在你的眼中。」

在你絕望時開口說愛

你在你絕望時 開口說愛 又在心神平和時 否認我 抹平了泥土之後 往常一樣自然的進食 像活了萬年的野人 我徒手懸掛於壁崖 想著明日的薔薇花開不開 之類的小事 猛然的 想要不停跳舞 去排演一生僅有的精彩旋轉 在那瞬間 我才明白 才真正的看見 你 你坐臥在舞台的中央 如一匹慈祥的母獸 正對我從容的一瞥

六月

六月的風自山林來襲 逗留在草原 長出奇怪的綠眼睛 它看見迷路的孩子 揮著他們困惑的手 坐在鹿群的身上 用眼神向妳發問 ──妳是誰 莫非妳就是六月的風領來的 六月的閃電 妳是湖中游移的身影 一尾人魚 是否我們曾在水中散步 冷冷的凝望一面鏡子 妳,六月,是我即將失去的 那名女子,明明我不曾對妳開口 說愛,不曾問妳是如何在所有的靜止中 也充滿了動──是如何真正的 活著──(我想要你教我) 但一切都太晚了,我已聽見 六月的尾聲響起 山林充滿了霧 我們在霧中交換 各自生命中謎語,就匆匆 躲回草原,六月 六月的風帶走了閃電 我再次入睡 當我的綠眼睛 一再錯過了你

四月

四月是寂靜的火焰 在腳底秘密地燃燒  蒸發了景色  所有孤獨的情欲和冷淡的雨  流進夢的暗河,四月是一首  陌生動人的情歌  語言是神秘張狂的圖騰,四月  離群的鳥  在一片空曠的草原  定定自顧自說話   四月,四月  我的心思佇立於懸崖  是一朵佈滿塵埃的小花  等雨落下  等更冷的雨落下  刷洗我寄生的土壤  等一道閃電瞬間剎那穿過來  點亮我的一生

又錯了

我又錯了,身為樹 我其實充滿了分岔 久居在虛空中的 每一片星系 和每一尾經過這裡的候鳥 本就與我相干 也曾經遐想過雨季 在身上懸掛一張陌生的手帕 將這世界的倒影 都折成無禮的形狀,或許我 因此一再地錯過愛 這理所當然 即將就是夏夜 我披上簑衣 裝扮一朵滿懷餓意的 樹的鬼魂 被你穿過 在輕薄的夜色裡 我考究自己 所有身世的圖案,等待 等待自己僵成蜘蛛網

騙自己

隨手用兩朵雲 來摩擦靈魂 瀝乾那些太老的泡沫,我 想像自己是一隻自私的魚 一股腦地游進 細而且冷的海溝,我想要 騙自己 為了你在這裡種一朵 珊瑚,你愛的紅色在這一片漆黑之中 比秘密更秘密,而且 你並不領情所以 我開始騙自己 我催促陌生的人群能否替我 為你唱首情歌,寫首 情詩而他們願意──啊啊 他們過時的聲音 朗誦著他們過去的自己 讓我清醒──是否 我們之間並沒有愛 那只是一片輕薄而易碎 荒唐而眩目的我的 孤寂

請你高舉翅膀然後放下它 請你對我說愛 並向我證明這是謊 請你買下盆栽將六月的茉莉種下 請你回來請你先離開 請擺放整齊所有的紙張 用它們來包裹太舊的碗 請你戴上面具請你敲下泥沙 在我的面前擺弄一座假山 站上去請你開始演講 請你編織火焰 請你褪下夕陽 在雲和雲的邊緣造一張網 在這之前我要問你將我如何擺放 在這之後我要問你 會將我如何擺放 請─── 請你高舉翅膀 請你高舉翅膀然後搧動它 請你拒絕 說愛,請你對我明說 穿一雙好看的鞋 請你現在離開

退稿信

一天寄出一封投稿信 喝一杯淡茶 和鄰居的貓一起散步 單行道上 我們分開 牠不想帶我回家 一天祈禱一次 點一柱香 在迷信的煙霧中我確信 那些我們途經的土壤 都將再度開滿花 我是個無情的愛人 身上充滿了刺 每當我的臉孔模糊 就有充滿歉意的靈魂 從我咽喉中唱出 一首不存在的聖歌

噪音季

你們的聲音 從夢境的那頭 無止盡的奔出我的腦袋 它們不間斷的震盪我 有不同的臉孔 我聽見音階被風聲不斷的拉長── 那聲線如光擅於反射── 我的視線以詭異的角度 向前翻滾,直到你們 哀愁的臉孔 從我夢境的頭部 逃竄出來。

告白

我不知道藍的是更遠的天空 還是近處的海── 我站在這裡,世界的中心和邊緣 沒有看見茉莉花,只有委靡的小草,可明明是 這麼明朗地日子,這街上卻沒有 沒有你,為什麼?我不知道 這裡的路,看上去跟平常有些不同 愛笑的人也不多 我一生都抱著的那個盆栽 突然也叫我害怕起來 我怕,因為我驟然深深的陷入 陷入深深的迷濛,我該怎樣 怎樣才能勇敢的 舉起手來 對你發問── 向你告白

三月

  三月的心思是一張震顫的網 網外是無限延伸的陰霾 在那底下,我獨自一人 成為無謂的風景 美好的人遠遠 貓步走過 我的心 是大寫的窮 讓冷淡眼神包攏 我肉裡滋生的沮喪 正盛放在一只全新的玻璃碗 全然透明,在陽光下 隱隱透露著結晶 三月 求生的慾望無火自燃 我想成為煙霧 讓與我有關的每個描述 都顯得模糊 籠統 而且有毒

有病

我有病,時刻不得真正的清醒 日夜浸在同一個惡夢,我的靈魂 有蟲蟻蠕動,我的肉裡 佈滿他們的足跡 每個細胞都藏著 我的病 那裡有一把沮喪的火焚燒 有一把沮喪的火在焚燒 我有病,不時楞神望著遠處 那一場虛構的雨── 碎花一樣散落下來,彷彿是我的 希望在靠近 春天的風聲刮著我 身上的洞唱著歌,我有病 我無因由的恨以及劇烈的 空虛在彼岸生長成花 那裡有一把沮喪的火焚燒 有一把沮喪的火在焚燒

不要製造噪音

不要製造噪音,不要 在走上樓梯時睡去 夢見最壞的鄰居穿著紅色上衣 過馬路慢條斯理 他說 不要製造噪音 翻動花圃,不要 在路的四周種滿邊草 成為一尾毒蛇但溫柔吐信 信上明白的提示 不要製造噪音 不要舉手 證明雲上有一道 充滿猥褻和禮貌的眼神 滑下濕漉漉的牆 牆中有細微的聲響 他說 不要製造噪音,不要 揉揉孩子們受傷的眼睛

抉擇

我看見天堂 就成為天堂 在這裡,無論你有什麼目的 都可以輕易地迷失方向 我看見櫥窗 就成為櫥窗 瞞著一座島嶼 闔緊銳利的陰暗 我不看空曠 就不再空曠 晝夜都讓自己躺成巨石 霧鋪滿山 我不看月光 就不能燦爛 只能像草一樣 去席捲落日的殘魂 來模擬星系的圖案

我知道每一陣風都會帶來新的黑暗

當路燈一盞盞醒來的時候,我希望自己能是一頂帽子;我想要蓋住世間所有的黑暗,聽眾人遙遠的歡呼。我會有一圈狹窄的邊緣,供眾人或站,或緊握、或者拋擲──當我開始旋轉、當我飛行的時候,我知道每一陣風都會帶來新的黑暗。我知道每一陣風都會帶來新的黑暗,但我會持續夢想同一件事,並將我目睹地所有的陰影用盡全身氣力去掩蓋,直到───直到你來我的面前,將我穿戴,領著我以及我存在的世界,一起去曝曬那新鮮豐饒的光。

那時,沒有閃電交加 也沒有狂風暴雨 春天的陽光 輕觸著萬事萬物 生命中的一切 都尋常有序 直到我突然被純粹的恨 灼傷了心 我問為什麼 她說:「下輩子 下輩子我再告訴你」 她是那麼地渴望有一個人 記得她,直到下輩子 我不確定是否會記得這些問題 直到下輩子。我只確定我會記得 那個春天的下午 在鐘聲響起的教室門口 我青春時模糊的臉上 憑空出現了一場陣雨

本來

一朵火焰開在海上 我所知道的夕陽 從前就是這樣 一閃電光睡在湖底 這樣的星圖 說實話 我也不時會目睹 一片晨霧 穿上了所有的山 我懷疑 那是我將得到的 愛嗎?

甲蟲

那天月亮很大,風也不小,在經過一天的工作之後,我簡直累到都不想呼吸了,一沾到床,我就睡了過去。就是在那一天,我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我長得就像一隻甲蟲,還有一個甲蟲老婆,和一個甲蟲孩子。除了外表之外,其他的事情跟當人幾乎沒有兩樣。 在吃過培根蛋吐司這樣的早餐之後,我被妻子催促帶孩子上學,路上看見了許多奇怪的景色,這些甲蟲的生活並沒有比我身為人時原始多少,反而更加進步,例如路上並沒有紅綠燈,但是所有的車幾乎都可以全速前進,並不需要時刻注意和警惕各種突發意外,因為控制和調節方向和速度的,是一個意識體。一個集體意識的集合,我不清楚它運作的原理,只知道自己是那個意識的一部分,透過某種科技,你可以以此通知所有目前鄰近路上的生命體你的方向,目的地,而反饋回來處理這些的,則是我的車。 我的孩子下車之後,我就得去上班了,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甲蟲上班的地方,也就是夢中的我上班的地點,是一個昆蟲飼養箱。而箱外的巨人,正在仔細的觀察我。這就是我的工作,當一隻甲蟲,被人研究。我的編號是84,世界萬物的解答乘以二。他們在交流時沒有避諱我,所以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他們說,他們在我的腦袋裡植入了一個人的意識,目前還看不出工作的成果,但如果成功了,對於了解生命會是一個重大的突破。我其實沒有太放在心上,因為我覺得這只是一場夢,有趣的夢。 在我下班之後,這場夢就會醒來了。

流汗

那海是前世的海 樹呢就是這輩子的 它蜘蛛網般的擴展 將我們附著在上面 在上面我們看不到更遠 因為我們、我們已經太習慣 面對面,說一句實際的謊言 有一些影子,在風來的時候 跟在背後,它們稱自己叫做先知 但它們還是知道的太晚了 這裡始終沒有人被通知 --始終沒通知-- 樹中藏有許多吊死鬼 我們應聲即斷的人生阿 在日光下靜靜的流汗 http://digiarch.sinica.edu.tw/images/a/plants/b048.jpg

以上皆非

那天下午我忽然想到海底逛街 卻忽然在路上錯過你,聽說你是 一個無法形容的陌生人 我不可以將你形容成一種熱帶魚 或者一隻多鰓的馬 你有過翅膀在每個星期三。我想 那是我每次離開的日子 但你還不會飛你也不會漂浮 你的表情像永遠在墜落 你的腳上長滿了蓬鬆的羽毛 我本來是相信的,但你說: 「以上皆非。」 此刻我並不想到海底逛街 我的確撞見了你,你的消息 那一雙堅固的手爪 你是容易歸納分類的原始物種 一個嶄新的外星人 你沒有翅膀在每個星期三。每次 我都想在這時候離開 你一半在空中一半在海底 是敗德的兩棲類 雙腳有蹼 我應該是要相信的,但你說: 「以上皆非。」 我想過幾個能夠令人滿意的答案 教人來愛我 但我想去的街道始終不開 你也一再的將我錯過,你說: 你大聲的說:「以上皆非。」

在你面前拋售我自己

當我正在海中拋售我的羽毛 請不要在這時候開傘 掩飾昨日的晚風是否添加了胡椒 我喜歡氣味 喜歡走入那個一蹋糊塗的海底商場,在那裏 所有人都在勤練 一種與鶴有關地舞步 而我正在拋售我自己── 在海中,我泡沫一樣滑翔 遠遠看起來 我像是極需慶典的遠古生物 我多刺而憂鬱 肉體充斥著飽滿的冷 握著我,就像握著一把鑰匙 一個奇怪的暗示── 在海完全甦醒之前刺穿它的心 你做得到 就像是那日你手中花正盛放 街上人潮洶湧 你對我做過的那樣

你要

你要離開── 這是你該做的── 為了成為一匹野生的鹿,你停在出口 握著一條細密的繩索 以倒立的姿態 開口唱歌:「我要遠行── 這是你逼我的── 我要站在羞恥的邊緣 抽出笑聲,大聲問好 我要輪迴成一株低矮的樹 憤恨地生長,我要在這裡看著 生生世世 直到鹿群的末日竟然 被寫成一首詩。」 如果你一路走來 都不曾出錯 我就要你 也看穿我 本來的模樣

養一些你們在一個迷你的水缸

我得承認 我曾有過奇怪的幻想 或許哪天我就會養一些你們 在一個迷你的水缸 你們每一次睜開雙眼都會抵達 一個陌生的世界 的早上七點 不同的太陽照射著你們 照射著你們 所有的折射會瞬間磨亮你們的靈魂 而四周的風都將刮開你們垂危腐朽的心,我以為 我可以。 養一些你們在一個迷你的水缸 裡面裝著透明色的夢的液體 你們浸泡在夢裡或許 反而越來越清醒── 一個陌生的世界的早上 七點,我以為我可以 照射著你們,在瞬間 成為不同的太陽照射著你們 承認自己或許是你們 在一個迷你的水缸裡奇怪的幻想

鏡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面牆上就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當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後,那道裂縫會出現一條金色的線。沒有人知道那是甚麼意思,又或許是因為這一點也不重要。那面牆是白色的,但因為那道裂縫、倚牆而生的植物,還有這城市不停地雨讓它成了一幅畫。 沒有人在意畫的背後有什麼故事,或者是還沒有人有足夠的好奇心,冒險站在高牆上的風險,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人願意承受──我懷疑如果你站在那上面向下看,那些植物、裂縫和雨或許會將你永久的困在那裏,你可能只能看到牆的這一面,然後從此看不見自己。 那是一道誰都過不去的坎。而牆上的裂縫將隨著時間越來越大,或許。或許越來越小。 每個人都從這幅生動的畫中覺察到了自己。或許。 只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你的名字。或許。日出,日落,這座城市再也看不見星星了。光的輻射滲透到了每個人的靈魂之中,就像我強迫自己寫出一個全新的故事。只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不是我飄忽的心,也不是風,甚至不是這座不停下雨的城市,不是國家,不是地球,也不會是宇宙。而是那一堵牆的存在。或許。

當我醒來

我發現白楊樹就在你身後 用風磨利掌心 我覺得自己空蕩蕩的 好像你站在哪裡 都能使我內疚,有時候 我會讓蜘蛛綑綁 而你緊握巨斧,用鈍的那一面 溫柔的殺我 但我未曾聽見一首歌 比你聒噪甚至 比我沉默 你什麼話都說過了── 除了道別── 你鏡子一樣 冷清的看我 而我們無話可說

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就在這裡等你 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要躺在草皮 或者倚靠在充滿塗鴉的牆上 怎樣都好 你聽 我什麼都沒有了 相信我,你的眼睛 望著好遠的樹,你看著樹上 乾癟的果實 那種腐敗那種衰弱那種凋零 都比我還好 你知道我會在這裡等你 我什麼都沒有了,你知道 或者你都忘了 我肉身所養樹林 也是那麼的坦然 日後經過它們的風 也要學我這樣荒涼乾淨的 經過你,讓你明白 我所能想像的未來 如果沒有你 就什麼都沒有了

問我一個問題

問我一個問題 最好與愛無關 除非那扇蒙塵的小窗 感染過月亮,我看見過 我看見過他的下方 懸吊過蜘蛛 他曾回答我一個問題,關於疼痛 他說:聽著黑暗你就知道答案 以靜默凝視我的網上 那些充滿霧的反光 問我一個事實 最好直達彼端 如一把支離的椅腳 絆倒過鏡中的你 和世界的影子 那影子 也曾撞碎我 不帶歉意和憐憫 你說:願你平安 但永不得安寧

沒有頭的男人-5

  他在我的生命中談不上是什麼重要的人,他比較像是背景,一個幽靈。我甚至不記得我們上一次見面談了什麼事情。他是那種在相處的時候會讓人不自覺放空的人,沒有顏色,沒有立場,全然透明的感覺。你清楚他記得每一件發生過的事,但他不曾提醒。沒有輕重緩急,像一個冷血空洞的獨白,他的存在只是復讀著他自己覺得重要的事,而那從來不曾包括他自己。 他死了。他從自己的住處一躍而下,這短暫的滑翔到底之後他全身像煙火一樣碎散開來,四分五裂。他們說他的頭甚至無法被拼湊起來,有幾個部分就這麼消失了。在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我覺得自己的心裡也有某些部分永遠消失了。不要誤會,我跟他不熟,交情不深,但一個生命的消亡,多少還是讓人感覺遺憾,即便是他這樣的人也不例外。 他很沈默,像一條平緩深邃的溪流,你一靠近就能感覺他骨子裡蘊含的冷淡。他有病。這我是知道的,我也有,那是我們認識的原因。一切故事的起點,是我去搭訕他的,沒什麼原因或動機,只是本能上的,覺得自己該這麼做。同類之間總會互相吸引,簡單的說,就是同病相憐。 他總覺得自己是不幸的人,總是糾結自身的存在以及資格,這在我看來毫無必要,他為了別人眼中的觀感做出了許多毫無意義的讓步,那還不如我呢,我不一樣,我對那些屁事一點都不在乎,還談什麼存在的資格呢,活著是挺累人的,可累也有累得樂趣啊。雖然佩服他的乾脆,但我還是想活著,至少我還可以說些故事,故事是沒什麼,但我就是喜歡說。

接下來去哪

接下來去哪? 你說:一個容易迷路的地方── 沒有舊情人的城市── 無人的港口,或是一個巨大的 傾斜的馬克杯,你可以席地而坐 在一間咖啡館,和斑馬一起遊行 在無電的燈會裡,那些火花的上頭 你可以站上去 站在沒有流行歌手的餐廳 一座順風才能抵達的島上 蜘蛛新結的網,以及它旁邊那螃蟹才搬的家 你可以住在裡面 然後換你問我 接下來去哪? 那我就可以說:等等我 等時間到了,我們一起 和自己喜歡的人 各自回家。

汪之一

因為家裡有養狗的關係,每次餵食她、帶她出去散步和買她的玩具、零食、飼料的時候,看她一臉開心的樣子,總是會有「如果我是狗該有多好啊」的感嘆,沒想到,就在今天,我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隻狗。我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品種,反正那對我來說真的一點都不重要──視野變矮,視線模糊,不同顏色的世界,我都懷疑自己是被完整的移植到了這具身體裡了,我嗅覺變得異常的靈敏,各種臭味在我的腦海中瘋狂的製造我身為人時無法體會的訊息,在聞到這具身體喜歡的臭味時,我還會有無法克制讓自己感染那種臭味的衝動。 在我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垃圾堆上,旁邊有一個沒有封好的便當,隱隱發臭,我不可抑制地聞了幾下,滴了幾滴口水下來。我的飢餓讓我的嗅覺比我先醒來,然後我本能地伸出手──現在是爪子了──我當下的反應是,這它媽的一定是夢,第二個反應則是,這夢也太他媽的真實了。然後, 在我回過神之前,我現在的這具身體,已經吃完了那個開始腐臭的便當了。看來我已經餓到沒有選擇更好食物的地步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才剛醒來,我又覺得很累了……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轉了一圈,在垃圾堆裡,我蓋上了我的眼皮。這是我當狗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