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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夜

昨日悲傷的鋼鐵外表嶄新如昔 人類剛為它畫上最新的面具 但悲傷的鋼鐵睜不開眼睛它沒有眼睛 悲傷的鋼鐵心曾是熱的 曾是紅的── 曾經可以流動── 曾經有過那些看起來像是血的玩意兒 悲傷的鋼鐵感覺過霧也許一次 也許更多;那感覺十分模糊 像是心頭的汗 更像是上帝的淚水(稀釋過至少三次,用最密的網)── 或者霧是鋼鐵的同類,只是遭遇並不相同。因為命運 悲傷的鋼鐵被固定在這裡可它的心不在 它的心在更遠的地方──也許是父親那 也許是家鄉,也許是某個斷層的中央,或者宇宙之外 (它的心偶爾使它想起那些巨大而衝動的遠親) 悲傷的鋼鐵知道沉默是金 並且終日不發一語直至它奄奄一息 直至隔夜它奄奄一息,它終於想起 悲傷的鋼鐵或許其實並未報名;但它仍熱衷參與 這一場造物的遊戲 這一場造物的遊戲 這一場造物的遊戲………──

命運

一個女人走過 兩個男人走過 他們其中一個因此感覺到愛 其中一個看見鏡中三人的倒影 一個人自顧自悲傷,看著 地面上一朵白雛菊──命運有沒有可能 在這時候點燃什麼?── 一個男人拿出菸用右手將它點燃 那女人打開了深紅色的傘 另一個男人被日光蒸發成霧,向外擴散 我覺得我們是比你們更矮的樹 而我們的陰影是悽悽的歌,歌的底下 有一個男人走過 兩個女人走過 他們將彼此相愛 看見相同的事物,互相模仿彼此的筆跡 並且寫信給同一個不存在的友人──命運是不是 該拆穿每一種假設?── 我滿意這樣空虛的提問 當悲傷鼓噪我毫無神性的靈魂 我的骨髓流出一些靜謐黑暗的東西 一些是理想 一些 是我至今仍無法消化乾淨的夢─還是 第一道被我親眼目睹的異鄉月光嗎? 那什麼是命運?一切仿若既定卻尚未執行的 一些真實不虛卻不堪入目的 一些漏洞百出又鐵錚錚的 好像就有這麼一部書(或者雲端) 把一切都記錄起來 我慶幸自己安於庸俗 自滿我豐盛的無知,日復一日 庸庸碌碌,咬肉,吃酒,壓壓馬路 大多時候我思考至深的 是那些如我一般的人 那些反覆發生的事 那些命運── 並未發生的 不足為奇的那些可能──

明天

在我昨夜的夢中 我已抵達過「明天」── 我的心中總是有雨 你們的眼底總是有歌── 日光燈永恆般的自高空中照射 下來,我站在一個空曠的角落 我知道有萬物的影子陪著我 懷抱一種與黑相對悲傷的藍 我知道我的體內 充滿了廣泛的水漬; 等你們遠遠看我 等我看著遠遠地你們 光是站著,我內裡的海 就因為悲傷 而氾濫成災

錯誤示範

用全身的力氣去愛一個恨你的人 並且在紅燈亮起時倒立行走 吃你最愛的料理,沾上你最厭惡的沾醬 在佈滿釘子的廣場上跳舞 寫下你最絕望的句子,遞給愛人當作情書 成為你這輩子最討厭的那種人,然後繼續活下去 活下去… 當你看見苦難的人群,記得對他們微笑,揮手並且致詞 當眾盡情享用所有不道德的產物,包括咖啡和酒,藝術和書本 用最不成調的嗓音和最誠摯的情感哼一首流行樂 請毫無動力但起碼誠實的活著,日復一日 對愛你的人投射最大的惡意,要他們切實受傷,並且記得 請在夜晚行走,與各地的野狗聚會,並製造各式各樣的噪音 請你活著,彷彿你擁有過道德,但如今已完全沒有了那樣── 請相信,絕望即是生命的真諦 而不值得悲傷的事情一旦發生都將只是巧合 並切記時時遵守這些 十分美好的錯誤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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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自骨縫處竄出,形成一團不小的迷霧,世界中心地最後一絲火光熄 滅,我卻仍沒有成為一個嶄新的人。冷空氣感染我的腔體,我的眼睛看 見了你,最後一眼的你面無表情,望向他處,我希望我來生能是那一處 的虛空陰影,被來世的你凝望。 悲哀並沒有壟罩住我,但我的血已完好的包覆住他們,窗外是一個與我 全然無關的新世界,我確信那雨將我隔絕了和你有關的時空。生命就是 這樣運行的,我告訴自己,生命就是這樣運行的。菸灰散在桌上,我抓 起一把,寫了你的名字,那些筆劃比刀更利,比火更燙,使我目眩神迷 …… 我揣摩各種動人的情景,可在那之中沒一種能敢動你,也沒有一種能感 動你。我只是一個全然的旁觀者,站在那門之外,站在那山之中,在那 裡我不存在,你也不存在,我們也許隔了不只一個宇宙。這距離使我誤 信了愛,誤信了你我之間那些渺小罕有的共通與共鳴,我以為我愛你。 或者是尼古丁麻木了我的精神,我的靈魂,我的思想,我的意志,隨你 怎麼稱呼它,畢竟在我交付於你之前,它早已是你的了。我以為我愛你 。我以為我愛你。

附身

我是虛空的一份子 沒有被指稱的必要 你們的凝望是濺血的釘錘 你們的語言是併落的土石 而我應是虛空的一份子 要讓你們知道 我什麼也感覺不到,我 比風微弱 比陰影幽微 我只是空虛的一盞靈魂燈 所有的光只投射在你們 肉眼無法觸及之處── 只要給我一個足夠精確的句子 我就讓你們體驗一次 完整的附身

十二月

擬好一封短信 打算寄給那位並不復存的愛人 內容簡略的提起近日的生活:沒有什麼 自從十二月結束之後 便什麼都沒了 當光照遠離我海旁的居所 我成了一把生鏽的刀 無法好好的釐清每一場夢 他們伸長了手指 在空虛之處比劃 那姿態 有如十二月中 一片變色的樹群 十二月 愛人的酒瓶還擺放整齊 瓶中清冷的酒包裹住一條長河 窗外的觀眾是那羅網 我是昏迷赤裸的人魚

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

你應該知道的 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它們 應該被擁有者貼好封條 整齊的堆放在那座廢棄的倉庫 時間會派人來取走它們 但每次只帶走一部分──極其乾燥的 或者是那些過分易燃的──時間 不時也會留下帶有肉末和唾液的往事 髒得不得了的那些 髒到你捨不得讓時間帶走的那些 它們不時會隨著季風 竄進你靈魂內的各個器官,那種疼痛 只有你知道/為何在半路上 你的身心突然顫抖起來 為何你的鼻腔不受控制的深呼吸 這是人性,人天生對於悲傷的事情上癮 你早就知道的 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 而每一個當下都可能是它們爆發的時刻 它們是來自未來的火 將在某個時刻引你自燃── 你預料過各式各樣的情節 幸運的是那從未發生── 你總是有機會經歷一種全新的 更加讓人沮喪的未來,更烈的火 時間會帶來足夠的燃料 唯一需要你自備的 只有生存下去的勇氣 你必須知道的是 在它們的眼中 你不曾書寫過一句足夠好的詩 你只造過一堆無法點燃的破銅爛鐵 你因此被往事所恨 被當下質疑…… 唯一愛你的那一種可能 還懸浮在你尚未釐清的未來 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而你 是它們的火種,也是它們的海 你可以讓你造的那群 不善飛行的海鷗 隨機挑選一個──遠遠的看那些 你所親愛的危險物品──或者 派遣一個最不入流的寫手,或者就是你自己 將那些該死的寶藏 寫進一張出自未來的清單 為每個它們蓋一座展覽場 你知道,這只是其中之二的選項 還有更多的太空 等你向他們投射 不要摒棄任何一種可能 記著,每一件往事都是易燃物 而你接下來的一舉一動 都必須嚴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