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28

十點二十分

我像往常一樣滑著手機,走在街上,時間是十點二十分,平常這時候的我回到家不久,正準備洗澡,但今天不同,有什麼在召喚我,我不好向你解釋,因為那有點太玄了。但話說回來了,如果我真的不講,那這個故事就不能成立。

今天我住的地方下了一場大雨。這樣說似乎也不怎麼吸引人,畢竟是雨嘛,也就那樣,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在那場雨中,我看見了「顏色」。那些顏色附著在萬物上頭,發出微光。我在看見那些東西的時候,當機了很久,感覺就像做夢一樣。「說不定是夢喔。」一個人冷不丁的說。「你還在做夢喔。」他重複。我腦海中出現了幻覺嗎?我發現手上的手機不知道何時變成了一張紙,街道只是一條抹布。我在一個虛幻的場景之中,時間在空虛處顯現,十點二十分。時間的旁邊有許多隻眼睛。「你醒來了。」一個戴著白色船員帽的,全身樹枝狀的「人」用著十分友善的聲音跟我說。我告訴自己──我根本腦袋一片空白,我什麼都說不出來。我不是那些故事裡的主角,我生病了吧。我肯定病得很嚴重。「你沒病。」他是能夠讀取我所有的念頭嗎?「不是。只有你專心在想的那一個我才聽得見。」那還好。「你有病。」我果然有病。我醞釀很久,還是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跟他說什麼。 歡迎來到地球?好爛,我說不定根本就不在地球了,甚至我說不定所有的經歷都是他們虛構的。我只是一個意識的複製體──我是食物──我的念頭比往日清晰很多很多,或許是因為我所在的地方有某種規則?我到底是在哪?「你在街上,你看見了『顏色』,對嗎?」對,不對,我是在作夢。「剛才是,現在你已經醒來了。」我抬頭看向虛空,那排眼睛還在,數字也還在。「我們住在這裡,十點二十分。」哦,當然。「你還沒搞懂,不過沒什麼問題,這裡是時間和空間的夾縫,或者說,這裡就是十點二十分,不多一秒,不少一秒,這裡就是十點二十分。」你是說───「對,過去和現在和未來的每一個十點二十分,因為某種原因,被壓縮在這裡了。不會前進,也不會後退,這裡是永恆的十點二十分。這裡就是你在夢裡期待了很久的『現實』。」那還不如繼續作夢呢。「你當初就是這樣說的,所以你睡了,睡了很久。這段十點二十分哩,我已經忘記了很多事情。」大家都是。根本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你變得更消極了。你上次十點二十分說過,你只要夢到『顏色』附著在夢中的事物,就得想辦法叫醒你。」你說時間不是沒意義嗎?不都是同一次?「時間的循環之中,有另一個時間,你可以說是輪迴。」 你該不會只是想故弄玄虛吧?「這我可不知道,這都是你跟我說的。」真玄。小丑就是我,是上一個我跟這一個我。「真玄。我當初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這裡什麼事情都有嗎?「對,什麼事情都有,都在發生之前,發生之中跟發生之後。」這裡是時間的監獄?「這裡是永恆的,重複的,平行的,你如何想像它,它就會是什麼模樣。」真玄。「對。」所以,我決定像往常一樣滑著手機,走在街上,時間是十點二十分,平常這時候的我回到家不久,正準備洗澡,但今天不同,有什麼在召喚我,我不好向你解釋,因為那有點太玄了。但話說回來了,如果我真的不講,那這個故事就不能成立。我發現自己好像走了一輩子,像一場詭異的夢境一樣,有人猙獰的看著我,有人提醒我後面有車,沙子在我的耳邊摩擦,我躺進海中,沉入海底,在海的深淵處,另一個宇宙的天空在旋轉。十點二十分。我醒來又睡去。十點二十分。我在原地前進。我不可能進步。退步也不可能,因為記得跟忘記的速度差不多,所以,十點二十分,我醒來,睡去。一個樹枝在說話,我作夢。醒來。在這一陣沉迷之中,有什麼東西打了我一下,真的好痛。我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時間,十點二十一分。這整片天空開始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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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尼先生

巴尼先生是一頭無藥可救的蠢驢,至少巴尼太太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叫他的。 巴尼先生看上去四十多歲,正值中年,身型又矮又胖,戴著過時的黑框眼鏡,總是頂著看上去很廉價的髮型,鼻子很圓,笑起來有點滑稽。他在我們這一區是出了名的不會說話。他出名的事還不只一樣。你遲早會知道的。 巴尼太太比他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