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底沒有二月


在很多時候,我都刻意地忽略日期,尤其在接近二月的時候,我只專注於當下的時間。

二月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不僅僅是我出生的月份,也是記憶中和許多喜歡的人道別的時候,是我不想去觸碰的一條界線,是我一直刻意保持距離的時間。

其實這只是一件小事,近乎不值一提──事情是這樣的,在我小時候,大約七八歲的生日,那時候我還住在老家,我的房間在二樓,房間不大,是總共七坪大的房間被木板隔成了三間。我的房間是最小的,我很喜歡一個人待在裡面。牆上還留有一些我更年幼時留下的塗鴉,我偶爾想到了就會在那上面動個幾筆。我當時想,我可以成為一個畫家。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完全放棄了這個夢想。

那天天氣很好,我很早就起床了,在我要走下樓梯時,突然聽見了一樓傳來了陌生的聲音。它們說著我無法理解的語言,混雜著笑聲,年幼的我感覺害怕,還有一些好奇,我蹲下身體,一階一階的往下滑落,老家裡的樓梯是木質的,以我當時的體重,只要不正常的走下樓梯,是不會發出聲響的。那兩個聲音還在交談,而我到了最後一階,和它們只有一牆之隔,我當時並不害怕,只是覺得有一些奇怪──太陽很大,可一樓窗戶透進來的光卻不是黃色的,而是白色,紅色和綠色。

在那些光芒裡,我看見了兩個形影奇怪的東西正在交流,目瞪口呆,本來要緩緩放下的腳無意識的踩在了那層階梯上,發出了輕微的「咚」。我被它們發現了,雖然我並沒有看見它們的表情,但我感覺到它們發現我了,而且「看」了我一眼。我沒辦法表達我激動的情緒,像是傻了一樣的靜靜的看著。它們的交流在我這一看之下匆忙的結束了,一團綠色的光從窗戶逃了出去。而紅色的光則鑽進了我家一樓放著的神像裡。說是神像也不算精確,或許可以說那是一個巨大的存錢筒,因為它背後背著的布袋上,有一個可以投錢的孔,而且我們也並沒有點香祭拜。

我一直在樓梯上發楞,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真正的回過神來,我知道我看見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在那時候,我跟許多大人們說這件事,他們都說我只是在作夢。但我十分確定那是真的,因為事情發生之後,在我回過神來,走下樓梯之後的第一件事,我直接走進廁所洗了洗臉,然後按照自己平時的作息,直接走去買早餐,如果像他們說的,這是夢,那我應該會醒來。因為目睹了這樣令我震撼的事情──即使是現在的我,再一次遇見相同的事,我一定也震撼的無法忘記。在我長大一些之後,回想起來,我當時不曾害怕的原因,是因為我感覺不到它們的惡意。

但是之後發生的事情,卻讓我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更不可理解,直到今日都是如此,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我跟大人們溝通無果後,自己回到了房間。坐在床上的我,感覺到從出生到當下最強烈的沮喪,不被相信原來是這麼痛苦的事──在我這麼想的時候,我的房間突然扭曲了一下,我感覺自己彷彿也被扭曲了,我好像到了一個,離家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我──還是在自己的房間。但這裡的牆上沒有塗鴉,沒有任何的,我的痕跡。我昨天才畫的卡通人物不見了。

對這個世界我感覺到陌生,怪異,和牴觸,感覺自己不屬於這裡。儘管家人都還在,老師和同學都還在,但和我認識的人都有一種我難以形容的差異。在我的記憶之中,和這些人的相處都出現了落差感。整個二月,我彷彿置身於一個人的末日場景之中,在那之後,我強迫自己淡忘這一切,不去提及這些事情。直到長大之後,我懷疑自己是因為某些緣故,進入了某個平行宇宙裡,我不確定是為什麼。我只知道,在這個世界裡,我在許多人的眼中也常常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我好像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我彷彿永遠的失去了存在感跟歸屬感。

總之,從那時候開始,我的心底再也沒有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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